别人叫她“代工女王”，她却说代工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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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李艳艳

编辑｜李薇

2017年，苹果CEO库克出现在立讯精密昆山生产基地，亲自视察当年苹果最受欢迎的产品之一Airpods，立讯精密工业股份有限企业董事长王来春全程陪同。

不过，仅以“苹果代工厂”“果链”等标签来粗暴定义立讯精密，王来春绝不认同。

“我觉得代工是没有灵魂的，但给客户提供解决方案是有灵魂的。”3月8日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立讯精密工业股份有限企业董事长王来春接受《中国企业家》独家专访时对外界称其“代工女王”予以回应。

王来春表示：“有些人总是去标榜，觉得那些跟大家同样从事同一行业的国外企业比较高大上，但说到中国企业，动不动就说代工，我觉得挺委屈的。”她强调：“这是一种自我贬低。”

来源：受访者

王来春切身感受到，很多人喜欢把制造业称为代工，“什么叫代工？我觉得代工是纯粹没有市场分析，没有技术沉淀，没有办法解决客户痛点的（业态），那种才叫代工。”无论是立讯精密，还是跟立讯精密同类性质的企业，“事实上，都是在为市场、客户提供解决方案”。

立讯精密扎根消费电子制造，因制造苹果无线耳机AirPods、苹果手机而广为人知。但对于“代工厂”的形容，王来春此前也曾公开明确，“大家是解决方案提供商，单纯的代工厂现在很难存在，大家立志做一个‘摆渡人’，而不是‘淘金人’。”

“代工厂”的称呼正隐入时代尘烟。去年9月，王来春在一次会议上强调，立讯精密做的是to B的生意。她透露，近几年尽管经济形势严峻复杂，立讯精密仍坚持前瞻性投入，坚持可持续发展，2020~2022年累计研发投入超208亿元，主要用于对客户产品的升级迭代，以及对先进工艺制程及先进材料的前瞻性投入。

其实，在“精密制造”这条路上，立讯精密已经奔跑了20年。自上市以来，立讯精密一直将研发创新放在企业发展的重要位置，不仅将各段精密制造工艺平台化，还高度重视底层材料及生产技术创新，并与核心客户们共同建立先进技术开发实验室，共同开发前沿技术。

立讯精密业绩预告显示，2023年，企业净利润同比增长17.50%至22.50%，实现扣非归母净利润103.05亿元至109.33亿元，同比增长22.07%至29.51%。立讯精密表示，企业管理层遵循“三个五年”的战略指引，加强对现有业务的开拓以及新领域、新技术、新产品的前瞻布局，并以精密智能制造大平台和工艺制程的自主研发优势为依托，实现企业在消费电子、通信、汽车等领域各项资源互融互通，打造完整的产业垂直整合闭环，推动企业经营朝预期方向稳健发展。

2023年，立讯精密亦先后入围中国民营企业500强和世界500强企业名单。但相比企业的体量与名气，这家企业最重要的决策者甚为低调，一直出现在坊间描绘的增长神话中。

21岁的王来春跑到深圳打工，彼时的中国消费电子产业刚好处于腾飞时刻。在台资企业工作了近十年，王来春从流水线上的小工做起，一路做到管理上千名员工的课长。

1997年，王来春自主创业，从生产和销售电子连接线和连接器做起。

2011年，王来春的生意迎来转折点。这一年，立讯精密通过收购方式，首次进入苹果供应链，用王来春的话来讲，就是“与凤同飞，必出俊鸟”。此后，立讯精密成为苹果核心供应商之一，王来春的事业版图也快速扩大。

今年2月4日，被苹果视作下一代“空间计算设备”的Vision Pro头显在美国正式开售，立讯精密是这款产品的组装合作商，由立讯精密昆山工厂生产。

能够敲定与苹果这款尖端产品的合作，彰显了立讯精密在智能硬件领域的制造能力。从立讯精密与苹果多年的合作发展来看，双方合作的产品线变得越来越多，覆盖面也越来越广、越来越复杂。据了解，为了满足各类客户和市场对于产品性能、外观、价格等方面的极致追求，立讯精密还在持续提升其自动化、信息化和智能化能力。

立讯精密早已不是简单的“苹果代工厂”角色。2023年9月的一次采访中，王来春称，苹果锻造了一批像立讯精密这种具备解决客户问题能力的中国供应链，同时也让供应链在不同行业和不同客户身上得以发挥了共性价值，“这对于企业而言不是短期的得与失，而是长期伴随企业的能力和价值”。

2021年，王来春推出“三个五年计划”，全方位发展消费电子、汽车、通信、工业、医疗等业务，在汽车业务领域，她制定了Tier1（一级供应商）业务进入全球前十的战略目标。此前，企业曾多次强调“不造车”，而是专注于“帮别人造好车”，当前主要为整车品牌客户和主机厂提供汽车线束、连接器、智能驾驶、智能座舱和动力模块等产品。据悉，企业现已深度服务国内外主要汽车品牌客户。

“希翼10年后，大家提到立讯精密，不仅会想到它是消费电子品牌的核心供应商，还能想到它是众多汽车品牌客户的Tier1供应商。”王来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她希翼再用20年时间，让立讯精密旗下30%的细分产品进入行业“无人区”。

2024年将是AI产业爆发元年，深耕智能制造的立讯精密也在瞄准AI机会。比如，针对AI算法对数据传输提出的新要求，2月23日，立讯精密旗下子企业立讯技术推出了全新800G光模块产品，为下一代人工智能、数据中心、高性能计算与存储、云计算等行业提供端到端的支撑与服务。

AI加持下，王来春和她的精密制造王国，正为市场带来更多想象力。

以下为采访内容实录（有删减）：

谈民营经济发展
《中国企业家》：过去几年，受多种因素影响，一些民营企业家反馈压力比较大，你的体感如何？

王来春：创业到现在，大家从来没有停止过面对困难，我觉得是不同的环境下，（企业发展有）不同的方式、不同的速度。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比困难要多。

谈中国制造业出海
《中国企业家》：制造业出海成为风潮，大家现在比较关注。你有什么建议？

王来春：我觉得不能一概而论。不同的市场有不同的机会，也有不同的挑战，选择适合企业自己的出海口就可以，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而且因为有这样的压力，你必须在每一个细节方面都要做得比原来更扎实，才有更好的发挥空间。原来可能出海口比较大，哪边走起来都好像比较顺，但是当出海口收窄的时候，你的竞争力更加需要提升。

谈“代工女王”
《中国企业家》：外界曾称你为“代工女王”，对于这个称号，你自己怎么看？

王来春：经常有人喜欢把制造业称为代工，什么叫代工？我觉得代工是纯粹没有市场分析，没有技术沉淀，没有办法解决客户痛点的（业态），那种才叫代工。

但从大家的角度来看，无论是立讯精密，还是跟立讯精密同类性质的企业，事实上大家是在为市场、客户提供一些解决方案。

比如，客户可能有某个零组件，或者功能模组，或者整个系统的解决需求，他会提出一些现在或未来潜在的技术指标，然后大家通过对材料、对工艺的理解来实现客户所要的方案，这个方案就是大家自己做好的。

总的来讲，大家要解决客户的问题。我觉得代工是没有灵魂的，但给客户提供解决方案是有灵魂的。有些人总是去标榜，觉得那些跟大家同样从事同一行业的国外企业比较高大上，但说到中国企业时，动不动就说代工，我觉得挺委屈的，这是一种自我贬低。

谈人工智能
《中国企业家》：今年AI产业趋势受到广泛关注。对于人工智能的产业想象力，你如何判断？

王来春：人工智能是一定要往下走的，这样才能提升生产力，才能解决很多技术不断提升所带来的挑战。如果没有人工智能的这种协助，很多技术问题是传统制造业，甚至普通的自动化解决不了的。

所以人工智能给到大家一条路径，无论是应对产品开发阶段的挑战，还是在实行产品落地的一些技术挑战，它能够赋予大家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谈自身转型
《中国企业家》：你曾说，立讯精密想成为汽车产业一级供应商，这个市场的竞争也许更加激烈？

王来春：从来就没有不竞争的行业，大家本来就是在竞争中提升自己。